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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十年生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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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的天空好似一張彩畫,夕陽紅得近乎滴血,霞光把周圍的雲染成多種形狀顏色。

周牧禹的心開始綺麗起來。

他當然不明白這時的顧崢只是在裝腔演戲,女人的臉,看起比天上的霞光還要瑰麗艷美。

顧崢又關切地邊幫他整理衣襟,邊問:“呀,您這是怎麽了王爺?你的衣服呢?你頭發怎麽也散了,走回屋裏去,我幫你梳梳頭吧……”

徐茜梅在旁看著他倆,臉頰及整個五官都在抽搐扭動不停。

旁邊周氏放下手上活兒,也湊過來笑,故意盯著徐茜梅:“是啊,禹兒,怎麽一回事?快回你屋裏讓你媳婦好生梳梳?”

嗯咳一聲,又轉身對徐茜梅說道:“你看吶,徐姑娘,這天色也不早了,您……”是不是該回你院子去了?

徐茜梅隱隱咬牙,把腳一跺。

顧崢又道:“王爺,我走不動了,能抱我回屋裏去嗎?那天我不是腳扭傷了,現在又開始犯起疼……”

她這模樣還真像勾引唐僧的小妖精,小模樣可憐,聲音嗲得不行,腳當真一扭一扭,仿佛真走不動了。

徐茜梅在旁輕瞇起眼睛,冷冷看著。

周牧禹一向性格沈穩表情冷峻,此時,女人這副模樣,他哪裏還能承受,果真關切溫柔地問:“你快坐下,快讓我好生看看……”

周牧禹此刻的心,又如百煉鋼遇見了繞指柔,又或者是油條泡了湯,整個筋骨都軟癱了。

他又想了想,“好,我這就抱你進裏屋去看看——”

便一把將女人打橫抱起來,邁向廂房去了。

顧崢笑嘻嘻,把頭一偏,靠埋在他懷中,手更是攀著男人的脖勁,眼角餘光,卻是冷冷註視徐茜梅的那臉,各種失望落寞與心涼。

徐茜梅這時的夫婿程文斌恰好敲門來了,好像是叫她回去吃晚飯。

徐茜梅披頭蓋臉指著她丈夫程文斌就罵:“吃吃吃!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,你是豬變的麽?”

程文斌莫名:“娘子,你又在生誰的氣?你怎麽了這是?我招你惹你了?你簡直是莫名其妙!”

徐茜梅看著自己丈夫那張庸俗不堪、又懦弱不堪的臉,像是鼻子禁不住一酸,口罵了聲:“窩囊廢!”

袖子一撒,氣急敗壞就走了。

廂房裏,周牧禹將顧崢早抱了進去,顧崢也從他懷裏跳下。

她走至菱花形窗格子前,透過窗格的縫隙,靜靜註視外面的人和場景,她的表情是僵澀的,麻木的……

徐茜梅氣什麽?她到底在氣什麽?這個和她從小情同手足、血濃於水的好姊妹,她當然在氣——自己的丈夫,不如她的夫婿;她在氣,自己為什麽就永遠過得沒有她好,永永遠遠,都像是被她壓制著……顧崢慢慢地閉上眼睫毛,這一刻的真相讓她感到好笑、又覺得悲憫心酸。

她用手輕輕去摸那窗格子的木門,緩緩地,將窗門再一拉,輕輕闔上,外面的世界,再也不想看了……人性本就覆雜,人心也是如同海水深不可測,她為什麽要去看那麽清楚?人都說,大智若愚,大巧若拙,是啊,把什麽都看得太清,這生活就很沒有意思了……

她還是給這男人梳著頭。

既承諾過的事,當然得作數。

纖白細長的手指,輕捏著一個小木梳,男人坐在窗下的一面銅鏡前。“你的腳,快讓我好好看一看——”

他要起來,她把他肩頭輕輕一按。“不疼了,我是騙您的……”

男人一楞,目光有些迷惑地看著她。

她輕輕淺淺埋頭一笑,依舊手拿著小木梳,把男人的臉再輕輕掰著對準向銅鏡:“王爺,這男人的頭發,一定要梳理養護好,女人十五便束發而笄,男人到二十才算是加冠成年,可見,從古自今,女人都比男人衰老得要快,成熟得要快……”

周牧禹胸口又如被春風輕掃過水面,緩緩悠悠蕩過一層漣漪。“以前,咱們在書院讀書,你也常常這樣給我梳頭發……”

他的眼眸再次迷離,朦朦朧朧中,仿佛又回到那個時候,半夢半醒間,大清早起來,書院的撞鐘一響,太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,小木窗前,幾朵潔白的梔子沾著一顆顆露珠從外面斜伸進來,光線浮塵,香味溢滿了整間簡陋小木屋。

她笑吟吟地,頭上帶著頂方巾小帽,發帶飄飄,穿著書生才穿的白衣院服,那院服,袖極寬,剪裁也極不修身,堪堪遮住了胸前正含苞發育的女性圓柔。

“牧禹兄,我來幫你梳頭吧……”

然後,就又開始念起詩來,一句句,蓄意挑逗。

“宿昔不梳頭,發絲披兩肩;婉轉郎膝上,何處不可憐……”

“還有還有,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。自難忘。千裏孤墳,無處話淒涼。縱使相逢應不識,塵滿面,鬢如霜。夜來幽夢忽還鄉。小軒窗。正梳妝。相顧無言,惟有淚千行。料得年年腸斷處,明月夜,短松岡……”

“牧禹兄,假若我是女人,你會不會愛上我呀?”

“嗨,我是騙你的,你當我還真是祝英臺啊,別那麽看著我,你是有龍陽之好麽?”

她羞澀地低垂下眼睫毛。“世上、世上可沒那麽多祝英臺的……”

那時,他好半晌都是沈默,又過了一瞬,再一瞬,梔子花的香味越發飄散在整個屋子,有兩字色彩斑斕的蝴蝶正巧飛停在上面,雙雙煽動著翅。

他喉結滾了滾,盯著那對蝴蝶。

“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,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……”

“而這個悲劇,本不該發生的……”

“梁山伯不應該去挑逗祝英臺,祝英臺也不該去招惹梁山伯……”

“他們不是同一個階層,所謂柴門對柴門,卻為什麽偏要和世俗對抗……”

“他們的愛情,可沒你想象的那麽可歌可泣,更沒那麽偉大……”

“這兩人,壓根是在犯蠢……”

“不值得同情,更不值歌頌……”

“啪”地一下,女人手中的木梳從他頭上掉落下來。

女人烏黑清亮的眸子淚珠兒滾滾,亂紛紛糊滿了一臉。“周牧禹,你去死!去死!”

她從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小木梳踩過,以袖捂臉狼狽哭泣著跑出了房門。

他輕輕撿起地上的木梳,始終面無表情,緩緩閉了閉濃密卷翹長睫。

“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。自難忘。千裏孤墳,無處話淒涼。縱使相逢應不識,塵滿面,鬢如霜。夜來幽夢忽還鄉。小軒窗。正梳妝。相顧無言,惟有淚千行。料得年年腸斷處,明月夜,短松岡……”

“本來就是個悲劇,是啊……為什麽要讓它發生?”

他一邊狠狠捏著手裏梳子,一邊低聲吶吶。

木門外面,是關家世子關承宣既關懷嫉妒,又責備心痛的聲音。“你告訴我,誰欺負你了?!是不是他?!是不是?!我去揍死他!”

“我不要你管,你滾!你走開!”

“……”



往昔歷歷在目。

周牧禹忽然猛地把女人的手一捉,他頭上的木梳又磕托一聲掉砸下來。“嬌嬌——”

他一把將她猛扯進懷裏,“為什麽時光就不能倒流,為什麽——”

雙手捧著女人的臉,埋頭,就開始狠狠尋覓女人的唇,舔嘗,吸吮,深深地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給周渣點根蠟~~~~~~可憐的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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